城市开始降雪【梅林罗曼】
城市开始降雪
·梅林罗曼
·有闪恩、男主盾之类的乱入（x
冬季即将结束。今年，这座城市依然被笼罩于暖冬之中。连续几天都是晴朗的天气，空气也纵容人们自在地伸出手来触摸冬天。失去了严寒的冬季，好像和初春没什么两样，何况，连枝条上都生出隐约的芽尖了啊。
罗玛尼·阿其曼披星戴月，赶早班车，从远离城区的家里前去工作单位。纵使匆忙走过，他还是能注意到路边绿化带里的植物有着细微的、与印象里的这个季节不太相称的变化。而每次察觉到，他都难免要叹一口气，深色围巾边缘溢出白色的叹息。这些许的热量，也很快消失在晨光流泻的街道中。
花都要开了，冬季的花瓣却丝毫未见。快走到地铁站了，罗玛尼在潜入地底前最后一次仰头，翠绿的眼睛映向天空——晴空中微有阴云，但太浅薄，不像能聚拢雪花的样子。
无论如何，也不像能下雪的样子啊……罗玛尼露出遗憾的神情，把脸埋回围巾里，走入地铁站。
但是，在鼻端总有一点淡淡的潮湿味道相粘，让人想到下雪天。
路上花足足两个小时，总算到了单位。既然室外温度已经算是温和，办公区里的暖风就是在向假想的严冬做毫无必要的耀武扬威。罗玛尼一进门就开始摘围巾解扣子。而尚未开始工作时，同事们的问候和几句闲聊更给温暖的空间增添了热情。
“啊，罗曼，今天的‘魔法☆梅莉预报’说，今晚应该和重要的人一起度过哦。”知道罗玛尼关注某个网络偶像博客的同事顺便提了一句。罗玛尼还没回应，就听旁边的吉尔伽美什说道：“哦，那个博客这么说吗？那我今天可不能加班，也让恩奇都留出时间好了。”说着他就拿出手机向挚友发送信息。而旁边一个高傲的女声强行开始了对话：“又是恩奇都吗？你和那家伙真是亲密要好呢。”
罗玛尼扫了一眼，果然是伊什塔尔，他赶紧低下头收拾桌面准备工作。而身边的金发男子显然和往日一样没打算无视这种话里带刺的挑衅，他抬眼看向对面的伊什塔尔，“既然这么说，你又打算找谁一起呢？你那位认真负责又靠谱的姐姐吗？”
“谁会找那种阴暗的女人啦！”伊什塔尔涨红了脸，视线却向一边游移，在余光看到短发眼镜少女向黑发少年询问“今天下班后有空吗”时，她像是踩到了兽夹一样猛地扭过头，“我……我我我我我才不介意这种事情呢！倒是你这个金闪闪，怎么突然信起来这个什么虚拟偶像说的东西啦？”
面对自以为能掩饰窘迫还反将一军的黑发女子，吉尔伽美什饶有余裕：“谈不上信不信，你难道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可是——”
“啊，但是我听说今天晚上会下很大的雪哦。”罗玛尼还没听清吉尔伽美什接下来的话，新来的实习生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作，作为节日的气氛应该是很好的……但是希望下雪不要影响出行逛街什么的……就好了吧。”
“欸——会下雪吗？”“这天气下不了吧……”接着就是一片关于下雪的讨论。罗玛尼没有参与其中，尽管他既期待下雪，又和大多数人一样不相信这样的天气可以下雪。
不过……话说回来。
在听大家闲聊时产生了些许困惑，但是因为很快就投入今天的工作，罗玛尼没来得及细想这个问题。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呢？
上午的工作进行顺利，午休时间和大家一起吃过午饭，下午的工作也顺利完成——罗玛尼觉得可以按时收工下班回家了，同事们也都各自收拾准备回去，还有人已经聊起了晚上要如何度过。
“和重要的人一起度过”吗？罗玛尼把手里的纸质文件整理整齐，要放到文件夹里。对他来说重要的人……他应该去找谁呢？这么想着，在手里白纸的层次间，似乎浮现了一个身影。
罗玛尼有一瞬陷入恍惚。而他还没弄清脑海中浮现的轮廓，就被叫回了现实。
“罗玛尼？”转过头去，是达·芬奇叫住了他。
天色渐晚，云层没有散开，反而愈显厚重。太阳带走了令窗外建筑景物显现的光，玻璃变成墨蓝的冰冷硬幕。仍然亮着灯的办公室里，仅剩罗玛尼一人了。
“实在是不好意思，本来该下班了还叫住你……这里还有些东西需要处理，所以罗曼，抱歉呀，要留你加班。”达·芬奇带着歉意，还是把手里一摞资料递给了罗玛尼。后者回以无奈的微笑，“没关系，交给我吧，我也不着急回去。”说着，他就接过了资料，正好电脑还开着，他就马上回到了工作中。
达·芬奇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罗玛尼也没有印象了。他只是专注于处理手头的工作，只记得好像听到达·芬奇在窗边说：“天变阴了，说不定真的要下雪。”然后她在走之前，好像留下了一句：“在这种时候还让你加班，是我麻烦你了，下次我请你吃饭！”之类的话。但罗玛尼记不清了。
等到时钟指针指向七点半，罗玛尼终于处理完了加班的内容。这回他正式收拾文件、关掉电脑，穿好大衣，戴好围巾，准备关灯锁门离开公司。
起身后他随意地向窗外看了一眼，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奇怪。他走到窗边一看，终于明白了感到怪异的原因。
“下雪了……”口中的感叹落在玻璃上化作了液滴。窗外下起了雪，而且显然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因为外面的积雪已经厚实到了能够反射灯光，让夜色显得不那么浓重。罗玛尼惊讶于突然降下的大雪，也立刻察觉到通勤路上的困难。
在办公楼附近的商区里简单吃过晚饭，已经是八点多了。罗玛尼放弃在寒冷潮湿而泥泞的雪地里跋涉，而是从商区地下去坐地铁，和许许多多同样是吃完晚饭再回家的上班族一起挤进地铁站，在拥挤的站台上等待下一班车，再挤进同样拥挤的车厢。
好像是机械一般重复着每个工作日的通勤程序，但是这次不同。
罗玛尼抬头看了眼车厢内的路线图，方向没有错，就这样坐到终点站，再向出站后能看到的最高的楼走去……就是……
车厢里的温暖令他昏昏欲睡。罗玛尼握着把手，不自觉地打起了瞌睡。
“今晚应该和重要的人一起度过哦？”在半梦半醒的缝隙中，似乎听到了熟悉的虚拟偶像的声音。
而他也在梦中回应：“啊，当然了，我这就要去找——”
“尊敬的各位乘客，本站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
车厢里的报站广播，令罗玛尼顿时惊醒。他定神一看，车厢里的乘客已寥寥无几，还没有在空荡的座位上坐下的，就只有握着扶手睡着的他了。
罗玛尼在突然醒来后的轻微眩晕中走出列车。透过车站的窗子可以看到，站外白雪晶莹。从出站口吹进来的风湿润而清冷，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但还是有些头晕。
走出车站，罗玛尼才发现，这场大雪比他所想的还要夸张。
地面的积雪已经被铲到了路边，堆到了他膝盖的高度。而路面上还有不浅的积雪，并且，头顶的云层还未散去，仍有纷纷扬扬的雪花不停飘落。罗玛尼的心情已经不止是惊讶，还有疑虑与悄然滋长的恐慌——这不像是这座城市能够降下的雪，无论从时间还是空间角度考虑，这样的大雪都不该降在这座城市。
但是，堪称灾害程度的大雪确实就降在他所处的这座城市，落在身上的纷碎冰花轻柔地向他证实这一点。罗玛尼困惑地在雪中前行，向着出站后能看到的最高的楼走去。那座洁白高耸的大楼直入云霄，仿佛世界尽头的界标一般凌然矗立。罗玛尼只看着那座楼，在缓慢堆积的大雪中步行。
街道寂静无声，行人无踪，也早就没有了清扫积雪的工人或机械。雪持续堆积，没过了罗玛尼的脚背。他在雪地中深一脚浅一脚，总算走到了那座大楼前。大楼的门开着，大厅里还亮着暖黄色的光，但门卫的椅子上空无一人。现在是几点钟，门卫就不在了？罗玛尼又产生疑惑，但被雪淋湿的他浑身冰凉，只能先往温暖的楼里走。到了电梯前，他按下上行按钮。按钮的提示灯亮起又熄灭，电梯门却没有开。罗玛尼抬头，看到电梯上楼层显示屏没有正常显示数字，红色灯光亮成“IF”的字样，看着倒有几分超现实色彩。
难道是因为大雪，电梯出现故障了？罗玛尼胡乱猜测着，只能从楼梯走上去。楼梯间的声控灯不灵敏了，低楼层的灯还能亮起，再往上就闪烁几下便熄灭，只留窗口透进来的冷色微光。罗玛尼扶着楼梯扶手喘着气，在无人的走廊里，心里的抱怨全都说出口来：“真是的，为什么非要住在最高层啊！”可是抱怨完了，他还是继续往上爬。汗水把雪水冲淋，罗玛尼敞开外套解下围巾，马尾有些散乱地披在脑后。这是第几层了？反正离最上层还远得很。罗玛尼疲惫地望着眼前向上延伸的楼梯，深吸一口气，抬起发酸的腿，接着向上走。
楼层越来越高，透过小窗看到的楼外建筑越来越小，仿佛就这样走上去就能脱离这个城市，到一个另外的世界。罗玛尼不知道自己到了多高的地方，而楼梯好像没有尽头。困倦与眩晕和疲累一起袭来，他双手搭在扶手上才稳住身体。别说走上去就能到另外的世界了，罗玛尼甚至都担心自己会不会就在这楼梯上与世长辞。可是他为什么非要到这里来呢？费这么大劲，为什么还在坚持着向上迈出脚步？心里有什么一直在催促他，快点，快去，因为今晚——
哗的一声，一扇门在罗玛尼·阿其曼眼前打开。潮湿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高层的气流掀起雪粉，围绕着一个洁白的人影闪着光。
“呀，罗曼君，你终于来啦。辛苦了。”洁白长袍洁白长发的，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男子，正站在大楼顶层，向罗玛尼微笑。
“梅……林。”罗玛尼叫出了他的名字。
梅林微微颔首，向前走几步，拉住罗玛尼的胳膊，把他牵到了楼顶。罗玛尼刚爬了一整座楼，浑身发软跌跌撞撞，脚踩在积雪上，发出细碎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你终于来了。”梅林重复一遍。罗玛尼看着他紫水晶一样的眼睛，心下了然。
啊，对了，我是为了“重要的人”才来到这里的。
不过，这个“重要的人”是梅林，这让罗玛尼有一点困窘。他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只见两人的影子在积雪的天台上拖得很长。
“怎么了，罗曼君，和我共度良宵就这么让你不开心吗？”梅林故意问。罗玛尼抬起头，让他不要用这种奇怪的说法，却终于发现了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梅林注意到了他神色的变化，说道：“你发现了？看啊，这果然是良宵吧？”
梅林一手牵着罗曼，另一只手则张向天空。罗曼眺望着高楼天台能看到的一切——雪已停，云早散去，空中的皎月虽不圆满却光华万丈，而满天星斗也毫不逊色，又与下方城市中的无数街灯呼应。夜色与雪色涂抹了城市本来的色彩，城市变成单色，像是遥远的沙盘模型一般，笼罩在白雪里，在明亮的月色下闪着银色的光。
罗曼翠绿色的眼睛中映满了美景，只有口中的白气不时给眼前景象添上氤氲。梅林看着沉浸于这样景观中的罗曼，轻声道：“怎么样，很漂亮吧。”
罗曼点点头：“嗯。”
两人又沉默着望了一阵，这洁白的雪景，这璀璨星空，这晶莹的、宁静的、微微闪烁的、在他们脚下遥远之处、仿佛已与他们无关的城市。
终于，梅林轻声问道：“准备好了吗，罗玛尼·阿其曼？”
罗曼扭过头，梅林没有看他。罗曼也轻声回答——好像轻声是他们之间，以及他们同这个城市做出的约定，不惊扰彼此，也不再干涉——“是的，梅林。”
梅林转过身，牵起罗曼的另一只手。紫水晶的眼眸里仿佛有深沉的夜空。
“真的吗？再看一会儿也可以哦。”
“没有关系。”罗曼的回答沉稳。
梅林在罗曼春天般翠绿的双眼里看到了闪烁的繁星与繁星一般的雪花，他的眼睛被这洁白的冬日涤荡得清净，梅林便知道了。
“我相信他们，所以——走吧。”罗曼向前走出几步。
“嗯，他们的话，一定……”梅林把罗曼拉得更近。身后的月轮似乎变得更为明亮，白练的光芒将两人包裹，梅林的白袍与白发和他的笑意，都渐渐与月光融为一体一样的闪光。脚下轻轻一踢，冬日飞花就翩然翻飞，伴着清风在他们周围如萤火般闪烁。月如舟，月光与飞扬的雪粉，是舟楫荡开后仅余的残波。
“那么，回去吧。”
月光下的积雪城市宁谧安详。待到朝日初升，雪都融化，不会有人记得这场雪曾经犹如灾难，也不计这究竟是哪一天，节日抑或年末年初。又或者，在这一天，有哪个人永远地离开了这降雪的城市。
END
安利BGM：地球をあげる
还想安利《第十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