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幽灵||1 那就谈一场以分手为前提的恋爱吧
一个突发的新坑。
以下正文。
1 那就谈一场以分手为前提的恋爱吧
夕阳西下，橙红的光芒点亮空气。教学楼南侧的一片晚樱，在晚风里摇荡着连绵重叠的粉色裙摆。
温馨而浪漫的场景。也确实发生着浪漫的事。
“艾果同学，我郝杉，正式向你告白！我喜欢你！”说出这些话的少年站得笔直，表情认真，简直像是宣誓。
他对面的少女见状忍俊不禁，在荡漾的粉色花丛前，笑着回应真诚的少年：
“好啊。那就——”
晚风骤然变强，淡粉色花瓣翻飞，如少女樱色唇瓣开合在万花筒中扭转。
“谈一场，以分手为前提的恋爱吧。”
少女面上噙着笑，长长的睫毛在夕阳下投下阴影，看不清她眼中所含。
少年愣了一下，随后笑了。
“就是说你同意了？”
少女仍是微笑，花下的碎影里，她的身影愈发暧昧。
“同意就行了。我保证，我是不会让咱俩分手的！”少年志得意满，甚至都拍了拍胸口。
少女轻笑几声，耸耸肩，从树下走出，说：“真拿你没办法呢，郝杉。走吧。”说着，就向少年伸出手。
“嗯……哦！真的吗？这是真的吗？”少年还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自己的告白，这么顺利就成功了。
“真的啊。看不出来吗？”少女还是微笑着，眼里都是笑意，她晃了晃伸出的，洁白的手。
“太好了！！！”少年激动地蹦跳起来，身体在起落过程中夸张地伸缩。待他渐渐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停止了跳跃后，才注意到少女伸出的手，“这是……？”他向少女投去疑惑的眼神。
“牵手啊。”少女笑意更深，“既然确认了恋爱关系，总得做出点表现吧？”
少年脸微微红了，他僵硬地点点头，慢慢抬起手——果断地握住了少女伸出的手。
“嗯，走吧。”少女笑着，就这么和少年牵着手，走上回家的路。
“所以你和郝杉在一起了？”花下告白的次日，同桌白墨惊讶地问艾果。艾果点点头。
“对啊。”她浅笑着，“我接受了他的告白。”
白墨靠回自己的椅子上，长叹一口气，念叨道：“怪不得他今天给你带早餐，还显得那么……那么……怪异。”
白墨似乎对这两个人的这种关系有些不满，她双手环胸，皱着眉，嘴唇也有些撅起。
“用这种形容词吗？”艾果无奈地笑道，“是啊，他那种害羞又紧张的样子的确少见呢。平时都是那么一副志得意满到让人想送他水仙花的模样，明明昨天告白时还跟向上级汇报工作似的，同意了之后就变成这样了，也挺有意思的。哈哈。”
“什么啦，你又说那些奇怪的比喻。”白墨对呼应同桌兴致缺缺，实在是没什么好气，“我说，你这样没问题吗，艾果？”她斜着眼睛，窥视着同桌的反应。
艾果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她只是继续写着作业，还是挂着微笑，回应道：“有什么问题呢，白墨？你问得真是让人莫名其妙。”
白墨无法再保持镇静了，她直起身子，皱紧眉头，把不解和质疑全都塞进眼里，看向艾果。
“唉！我说你能不能别再装糊涂了？你干过什么事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么对郝杉——”她不乏愤怒的话语，立刻被艾果抬起的手堵在了口中。
“嘘——”艾果敛了笑意，半眯着眼睛，用有些冰冷的脸色对着同桌好友，小声说：“郝杉进来了。有什么事先别在这时候说。”
郝杉果然已经走进了教室，他走到自己的座位——艾果的座位前面，冲艾果腼腆地笑笑。艾果也回以笑颜。两个人慢慢就聊了起来。白墨在艾果的手从自己嘴上滑下后，就只能惊讶而犹疑地看着一对新情侣其乐融融地聊天。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插话，说不了想说的话后，只好忿忿地转向自己的桌子，写起作业。
“对了，那个……嗯……艾果……”从右手边，传来了少年嗫嚅的声音。真是恶心，男生谈了恋爱就会变成这副德行吗？白墨不自觉又皱紧了眉，为什么艾果要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呢？为什么又要谈恋爱呢？
“怎么了？”少女含着笑的声音，催促着少年的话语。
“就是……之前说过的，附近商场里开的甜品店，你不是说想去吗？”抓头发的沙沙声，话音里则带着试探，“今天放学后……要不要一起去啊？”
“诶，你还记得我说过这件事啊，真好。”少女的声音里飘荡着轻飘飘的喜悦，但接下来就变了情感，“不过，对不起哦。我已经和白墨有约了。要不下次吧？怎么样？毕竟我也很久没和白墨一起玩了……”听到同桌话音里的歉意与请求，白墨感到惊疑——她并没有和艾果约过什么啊，虽然，近几周来郝杉都和艾果走得近还一起回家，自己和艾果一起回去的时候是少了……
“啊，这样啊。”郝杉有些遗憾，“不过也是，你们好朋友也应该多在一起玩玩，那好，咱们之后再说。”说完，他就转回去开始准备下节课的课本了。艾果则侧过头，像是早注意到白墨在看他们这边似的，笑着小声说：“就这么说定了哦。”
白墨只能呆呆地点头。
放学后，艾果向郝杉道别，就挽着白墨的胳膊，快活地走出了教室。
出校门后，白墨问她：“去哪里？”她轻松地回答：“当然是去商场。可以吃甜点呀。”还扭头冲白墨狡黠地一笑。
白墨更是错愕——甜点？不是应该先和郝杉吃么？
而两人到了商场，也没有先吃甜点。而是艾果拖着白墨跑到了游戏厅，在巨大嘈杂的各种音乐声中，艾果凑到了抓娃娃机前。
“你要抓这个么？”白墨不懂自己的朋友要干什么，不如说她从来就没弄懂过这个人。
“想抓这个猫猫……但应该抓不上来吧。”艾果直起身，远离了娃娃机，说，“我们还是去奶茶店看看吧。”说完就牵着白墨的手走出了游戏厅。
“诶？奶茶？不吃甜点了吗？”白墨跟不上艾果计划转变的速度，只能跟在她后面。
“你想吃甜点吗？还有时间的话可以去啊。”艾果没有回头，只是大声回答。
一杯温热的珍珠奶茶，一杯冰凉的寒天柚子茶，分别被握在两个少女的手里。
“去奶茶店居然不点奶茶啊你……”白墨咬着吸管，无奈地看着愉快地嚼着寒天的艾果。
艾果倒不在乎，“那奶茶店也没有光卖奶茶啊。”还笑得很开心，仿佛自己就是来和朋友玩的。但她没有站在原地光喝饮料，立刻又迈开了步子，“先别喝太多了，留着一会儿润喉呢。走吧白墨。”
“去哪儿？”听着身后传来的疑问，艾果轻松地回答：“去迷你KTV，唱唱歌吧。”
“哈？”白墨对这突如其来的安排目瞪口呆。她不禁自问：我到底是来跟她干什么的？真的就是来玩？
“不错不错，还剩一个空位。”艾果带着白墨轻车熟路地找到一排迷你KTV，只有一个还没人，艾果就牵着白墨走了进去。两人各自落座，艾果拿出手机对着KTV屏幕开始操作付款。白墨看着她，心情复杂。
“……你经常来吗？”白墨问，“看你很熟悉怎么操作这些东西。”
“没有啦，和前男友来过几次而已。”艾果轻描淡写地回答，递给白墨一个麦克风，点了一连串曲子，“来唱吧，白墨。也选了你喜欢的曲子。”
“啊……哦。”白墨点头，“谢谢你哦……”她还没回过神，曲子已经开始了，艾果跟着唱了起来。
一曲终了，艾果喝了些饮料，她还嚼着寒天呢，第二曲的前奏已经响起了。
“这首一起唱哦。”她边嚼边说。这首歌前奏长，她咽下嘴里的东西后，歌词才刚要开始。
艾果清澈而甜美的声音响起，白墨那尚未放开的声音跟着唱起来，就和之前，白墨在艾果身后紧赶慢赶一样。
间奏时，白墨也喝了口奶茶，第二段快开始了，她却没有打算唱下去。
白墨看向艾果，眼中充满了困惑，却发现艾果也在看着她——用平静、了然的眼神。
“艾、艾果——”本来打算毫不留情地直接逼问，却被对方的表现打乱了步调，语气变得犹疑了。
白墨清清嗓子，坚定心情，继续问道：“你到底打算干什么？突然带我来玩，还来唱歌，你本来没这样的计划吧？”
“嗯，没有啊。”艾果笑着点头承认了，“我是来和你聊天的哦，实际上。就在你质疑我为什么和郝杉在一起时决定的。”看着白墨诧异的脸，她继续说，“我觉得我应该跟你说清楚呢。而且也的确是冷落了你很久，好朋友还是应该一起玩玩嘛。所以呢，我就决定今天就办这件事啦。”
白墨不知如何回应，只是眼中还有着疑惑。
“是啊，我知道，你不赞成我和郝杉在一起吧，你一定认为我不是认真对待他的吧，因为我光是高一上学期，就换了两个男朋友，而且你对我初中的经历也有所耳闻。”艾果把麦克风放下，平静地叙述着，“但是我也有我自己的考量啦。我已经跟郝杉说了，我们会分手的，就算这样他还是要和我在一起啊。你也知道，郝杉是个诚实正直的人，我觉得，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应该比之前会好吧。所以我现在呢，就想和他保持这种关系，直到分手为止。在这之前我不想让任何东西破坏我们的关系。”说着她就露出了笑意，那是一种，宽慰中带着些许悲凉的笑。
“你——你就那么——”白墨仍然在询问。
“啊，是啊，我就是这么地需要恋爱。”早就知道了朋友要问什么，艾果歪着头笑看白墨，说，“所以，我会尝试各种恋爱，寻找自己的爱啊。”
歌曲快进行到副歌部分了，艾果抬起头，转过身面向屏幕。
“——哪怕是，以分手为前提的恋爱。”
副歌响起，艾果抓起麦克风，以激昂的声音，唱出情歌的高潮。
白墨为这话语后的这歌声所震撼。她看着用力歌唱的好友，沉默着垂下了头——艾果，其实还是个真诚的重视感情的女孩啊，而自己，竟然怀疑她……
一曲终了，艾果放下麦克风，拿起饮料喝着，偷偷瞥了白墨一眼——见对方一脸悔意，就微微勾起了唇角。
“这样啊，是我错怪你了！对不起，艾果，今天上午还因为这种误会而向你发火——”白墨赶紧抬起头向艾果道歉，迎上了对方温柔的笑脸。
艾果伸出手，边抚摸着白墨的头顶边说：“没事的，白墨，别在意。下一曲就要好好一起唱了哦。”
她收回手，转身面向屏幕，拿起麦克风。
“毕竟我们是朋友嘛。”仍然是，一脸意味含混的笑。
小型KTV中回荡着少女们的歌声。是两种起因、两种蕴含的欢快。
——你真的觉得爱是值得追求的东西吗？
——就算是这样空洞的东西，也可以算是“爱”吗？
——这是“快乐”？这样的生活，也能算是“好”吗？
少女搁置了这些问题。少女没有意识到这些也算问题。
高中一年级的春末，少女摘下爱之果，把它放在光影里，观赏它的姿色，把玩它的质地，直到它走向一颗未被食用的果实的末路——
但现在，还只是观察着。
TBC